【润玉同人】忘尘 第三章 洞庭佳礼
在水神玄溟挥起冰斧的同一时间,一袭银白战袍凌空掠起!
此时,花界众仙都在外围翘首观望,尤其是草地中央那株紫藤花树上聚众甚多。
精灵们只觉眼前华光一闪,就见一名银甲天将如白鸟般疾掠而过,将树上掉落的一个小东西抄在掌中。
一颗松果。
苌云一个腾跃,人已纵身云端,反手一掌打向树冠!
一个凤仙花精从花叶间翻身跃下,瞬间化成一道黑雾,朝水镜逃去!
苌云单掌结印,强大的仙力如千道日光浩然生辉,牢牢锁住了黑雾的去路。
那黑雾在空中支绌挣扎,却怎么也逃不脱仙力束缚。
苌云灵力一催,扬声叱道:“现!”
黑雾应声翻滚了几下,幻化之相褪去,露出了本来面目。
只见半空中现出一个人影,身着蟠虺纹黑金深衣,正是魔界尊者打扮!
他腰间系着一面颜色鲜红的小鼓,鼓身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。
花界精灵无不失色!
这魔界尊者变作凤仙花精的模样,前一刻还混在她们之间嬉闹……若非他被一颗不知从哪飞出来的松果打中了头,教苌云察觉了行迹,还不知要蒙混到何时……
苌云目光如炬,一振袖,已将小鼓捉在手中,擒住那魔界尊者飞身落下。
此时,玄溟已将九婴斩杀,手中巨斧化作一张金字云符,将操控九婴骨骸的那道诡异之力尽数吸入符内。
二神并肩而立,战神着银甲白披,水神着云纹法袍,容貌身姿皆让人见之忘俗。
众仙灵在惊叹上神之力的同时,也禁不住开始窃窃议论:
“天帝座下竟有如此厉害的上神?咱们花界素不与天界往来,他们怎会来花界除妖?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,自古以来,举凡有妖异凶兆出现,必有因果。眼下六界不安,连天界都派出上神下界平妖,可见传言非虚。”
“听闻就是因为天帝失德,引动天谴,我们花界才会有此浩劫。”
……
长芳主上前道:“多谢仙上收伏凶兽,为花界除去隐患。”
百花仙灵亦跟随长芳主行礼称谢,一时间无数美貌女子盈盈拜倒一片,好一派绮丽秀色。
苌云只面色冷峻地点了点头。
玄溟则礼数周全地抬了抬手。
蒲衿正打算跟姜荻盛赞一下这位上神的超然风姿,就看见玄溟的指尖飞出了数道灵光。
众花仙发出一阵惊叫,旋即被强大的水灵之力击飞一片。
有修为粗浅者受不住这神力,当场就现了原形。一时间残花败果散落一地,哀嚎声此起彼伏。
只有少数几个仙灵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,皆是刚才没有出声议论的。
海棠芳主怒目道:“水神何故出手伤人!”
长芳主脸色亦是十分难看:“水神仙上此举,是欺我花界无人吗?”
玄溟足尖一点,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地越过她们,踏上了云头。
海棠不忿他如此目中无人,身形一动,却听苌云冷冷说了一句:“本神奉劝海棠芳主,不要妄动。”
海棠回首,对上苌云的目光,天界战神身上与生俱来的威压之气,让她禁不住浑身一栗。
她冷笑一声:“怎么?两位上神是要仗势欺人了?”
长芳主拦在她身前,道:“花界数万年来一直恪守本分,不知上神缘何行此欺凌之事!”
苌云反问道:“恪守本分,能教出这样目无君上,毫无分寸的臣下?谁给她们的胆子妖言惑众?”
他声音平静,话意却重,目光也没了素日的温煦。
蒲衿和姜荻相互瞄了瞄。
他们知道,战神在生气。
在他们眼里,苌云是个很随和的神仙,一点上神的架子都没有。
但有的时候,他也是煞气绕身,威仪慑人的。
比如现在这个时候。
玉兰芳主看着凄楚呼痛的花界仙灵,神色愤然:“六界凶兆频出人神共知,各方怨言流言皆是甚嚣尘上。天界人心不向,我花界生灵何辜?你们天界上神未免欺人太甚!”
蒲衿小声对姜荻说:“怎么一转眼帮人变成欺人了?我怎么觉着欺人的是她们呢?不过不能说仗势,应该说仗,嗯仗……”
姜荻听得费劲,不耐烦地接道:“仗弱!”
二人声音虽小,又怎能避得过在场众仙的耳朵,海棠芳主当即厉喝了一声:“何方小妖在此胡言乱语!”
两个少年脚底抹油,滋溜一下,钻到苌云身后。
苌云淡淡道:“看来芳主也是一句刺耳之言都听不得。”
此时,只听匍匐在地上的魔界尊者发出一阵咯咯的诡笑。
“天帝无道,天谴不绝,天帝一日不亡,六界灾祸一日不息!”
话音一落,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,转眼间骨肉尽销,化作乌有。
苌云手中那面奇怪的小鼓也随之化成了虚影。
一魔一鼓灰飞烟灭之际,有一片小而轻的东西飞了出来,落在了姜荻的衣襟上。
他低头一看,是一片深红的花瓣。
长芳主眼神突变,低呼了一声:“这花……”
苌云敏锐地追问道:“此花可有异样?”
长芳主神色凝重:“此花非凡间之物,乃是……彼岸之花。”
众仙还没来得及惊诧,忽听得头顶一声巨响,只见水镜结界被怪雨所蚀,自南向北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痕!
花界仙灵见之无不色变,海棠芳主失声道:“不好!”
这时,立于云端的玄溟双手平平一伸,引出两道云柱,云柱之顶顷刻间聚起一大片雨云,天空中隐隐传来风雷呼啸。
他掌心一覆,雨云顿时降下倾盆大雨,瞬间将那青色怪云之下的微雨冲刷殆尽。
一团团清白云气翻卷飞腾,朝那青云席卷而去,渐渐将青云包裹吞并,水镜结界的裂痕也迅速弥合起来。
他闭目聚灵,全力施为,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。
长芳主情知这唤雨吞云之术乃是极耗灵力的法术,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。
不多时,水镜结界已修复如新,那朵青色怪云也被白云层层裹住,再没有落下一个雨滴。
雨过,
天晴。
云巅之上。
两个上神加两个小怪的旅程,原本是沉闷的。
谁也没想到,先打破沉默的会是玄溟。
玄溟第三次审视缩在苌云铠胄里的黑色小蝠时,终于把话说了出来:
“听说老鼠会掉毛。”
苌云:“……”
小蝠凶恶地张了张嘴,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,又怂怂地把嘴闭上了。
一边的灯草忽然后知后觉问了小蝠一句:“对了,我们是不是又立功了?”
两个小妖怪极其默契地转向两位上神,两双眼,亮晶晶。
玄溟瞥了苌云一眼。
苌云在一个只有玄溟看得见的角度,伸出两根手指,捻了捻。
玄溟短暂地发了会儿怔,从袖里摸出了两张云符。
苌云会心笑道:“此乃云水灵符,凡遇有云之日、有水之地,以灵力催动,便可召出一小片云团,可以乘云飞行,也可以唤水、化冰。”
(还能在上面写字。)
(不过还是不要说了……)
小妖怪们顿时欢天喜地千恩万谢。
这时,远处一个绰约人影驾云飞来。
灯草蒲衿惊奇地叫道:“仙女诶!”
他刚一开口,就见对面的仙女“哎哟”一声,撞上了一块沉重的积雨云,差点栽下云头。
“我说今日出门时卜那一卦为何卦象不佳,原来应在这里。”
缘机仙子扶着腰站定,瞥见苌云身上挂着的两只小妖,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:“我的战神大人,您这是从哪里捡来的一对绝代衰神?”
苌云奇道:“缘机仙子也看出他们命相有异?”
缘机仙子:“……何止有异,简直是人见人背,神见神霉。”
苌云皱眉道:“奇怪,我并未觉得带着他们有何背运之事发生。”
缘机仙子撇撇嘴:“战神万年来征战无数,煞气入骨,他们俩再晦气,又哪里尅得动你?”
苌云心道能尅得动你也很了不起了,又问:“缘机此来何事?”
“小仙已推算出混沌和饕餮的位置,分别在泗水之滨和昆仑之谷。”
“你此前不是说五凶兽元灵灭失,无法推算出具体方位吗?”
缘机仙子苦着脸道:“既能推算出方位,就说明这两只凶兽已经复生,很可能已先一步被魔界中人找到了。”
苌云面色不改:“无妨,本神去夺回便是。”
玄溟“嗯”了一声。
缘机仙子叹口气:“果然和月神说的一样。”
“雍骊怎么说?”
“他说你和水神知晓魔界占得先机,必会强取。但魔界此番胆敢犯我天界之威,也必有倚仗。他们似乎得了一种收魂的法宝,只怕就等着二位前去,坐收蛊雕九婴之灵。”
苌云想起那面奇怪的小鼓,似有所悟:“陛下有何示下?”
缘机仙子笑道:“陛下口谕,让二位照常前往,只不过……”
她略施法术,化出御魂鼎,只见鼎内游走着两道莹莹的灵光,与蛊雕和九婴留下的怪异灵力极其相似。
苌云了然一笑:“陛下睿智。”随即与玄溟一起取出凶兽封灵,两相替换。
他掌心银光一闪,幻化出一道奏本:“请缘机仙子代呈陛下。”又低头向蒲衿和姜荻问道:“你们想去天界看看么?”
小妖怪们一脸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中的表情,拼命点头。
缘机仙子脸一黑:“战神不是要我把他们带回去吧……”
苌云道:“他们俩运数异于寻常精怪,且每每能与凶兆异象相联,缘机仙子可细查他们的命盘,看看能否找到与天劫有关的线索。”
缘机仙子看看那只盛了可怕元灵的御魂鼎,又看看两个眉开眼笑的晦气精,觉得自己卜的卦真是准到惊人。
今日黑道:诸事不宜。
夜色降临天界。
一盏盏宫灯次第亮起,一重重云殿渐渐通明。
天界的琼楼玉宇,即使在夜晚,也是华美而高邈的。
月神雍骊布星归来,直奔七政殿。
天帝一身素白常服立于案前,悬提朱笔,正在批阅奏折。
又是站着批的。
雍骊心中微微一沉。
天帝自从将体内孽力封印在龙心之侧,这隐疾果然没再发作,但元气与精神却是大损。
旁人看不出异常,甚至觉得天帝比之前更加康健,只有常在君侧的雍骊与邝露心中有数。
天帝近来变得特别易乏,常常毫无预兆地睡去。
他自己也察觉了这一点,愈发注意自控,即使下朝独处,也不会稍稍放纵半分。
为了抵御困倦,在处理完所有事务之前,他都是不坐不卧的。
“参见陛下。”
润玉目不旁视,手中御笔朱批不停,示意他坐。
雍骊没坐,只是颇有深意地笑了笑:“站着挺好。”
润玉头也不抬地道:“月神但凡能有一日不忤旨,本座也算你有一丝人臣本分。”
雍骊谦谦有礼地道:“陛下不坐,臣坐着,臣必会如坐针毡,臣惶恐,臣坐不住。”
润玉批完这本奏折,搁笔道:“说正事吧。”
雍骊道:“缘机仙子带回的御魂鼎,洞庭湖送来的礼盒,魔尊鎏英的亲笔信。陛下想先看哪个?”
润玉断然道:“魔界信件不必拆阅,原封退回。”
雍骊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,又道:“若再送信来,是否一律如此?”
润玉嗯了一声,毫无犹豫,又道:“御魂鼎何在?”
雍骊化出御魂鼎,放在案上。
“蛊雕、九婴复生之灵皆在鼎中,微臣已查验过,此二灵非仙非魔、非人非鬼,与陛下体内孽力极其相似。”
润玉伸出手,按在御魂鼎上。
他掌心刚一覆上鼎身,就见鼎中突然白光大盛,两道元灵奔腾流窜,想要破鼎而出!
润玉目光一冷,指尖灵力牵动。
雍骊脸色微变,却心知劝不住他,索性也不开口,只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护持在侧。
润玉缓缓催动法力,自心侧牵出一缕银光玄丝,正是封印之茧的茧丝。
茧印解至三成,只见他胸前白光一耀,龙心之侧的银丝薄茧发出强烈的感应,裹在茧内的怪力开始狂暴地冲撞茧印!
润玉疾疾收回了手,身躯一晃!
雍骊箭步上前,伸手欲扶,润玉却先一步稳住了身形,掌中微光连闪,封住了自己胸前几大要穴,也将茧印重新牢牢锁住。
他从容拭去了唇角的一点血迹,道:“果然如此。”
雍骊单掌轻挥,一道月华光轮流转而出,柔和的光辉蕴含着强大的疗伤法力,萦绕在天帝周身。
“我料想此物可能牵动陛下体内孽力,已事先令九锡天官重铸御魂鼎,以灵力加固,没想到以神器相隔,仍有如此威力。”
润玉双目微合,淡淡道:“上古凶兽之中,唯有穷奇无骸骨存世,但其灵力却是最强。五凶兽重生,元灵不在五灵之内,且能与本座体内孽力相互呼应,可见幕后之人意在天界,所谓凶兽乱世,异象不止,绝非什么天劫,更不是区区魔界所能驾驭的。”
他有些慵倦,也有些犀利地笑了一下:“布局百年,骇惊六界,雍骊,看来你们要随本座打一场硬仗了。”
雍骊神情自若:“荣幸之至。”
他站在与天帝比肩的地方,看了一眼。
天帝面上缺乏血色,一片苍白。
只有靠近,才看得到的那种苍白。
雍骊垂目道:“陛下今日早点歇息吧。”
润玉看了看桌案上剩下的十余本奏折,道:“本座要看完这些,月神先退下吧。”
雍骊叹了口气,妥协一步:“那请陛下小憩片刻,由臣将余下的奏本读给陛下听,批阅由臣代笔,可好?”
润玉颔首:“准。”又道:“宣上元仙子。”
雍骊俊秀的眉峰拧了拧:“何需上元前来?难道陛下嫌臣的声音不如上元动听?”
润玉道:“你自念你的奏折,本座若是睡着,邝露负责叫醒。”
雍骊道:“区区小事,臣可一并代劳,何必劳烦上元?”
润玉淡淡道:“因为上元从不忤旨。”
雍骊摸了摸鼻梁,没脾气地打发殿外的仙侍去宣邝露。
待君臣三人处理完全部公事,夜色已经很深了。
润玉支颐靠在琉璃榻上,气息平稳,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。
雍骊与邝露交换了一个眼神,正待收拾桌案,却听润玉阖目问了一句:“洞庭湖送来何物?”
雍骊认命地摊了摊手,朝邝露笑道:“果然一事不漏。”
他呈上一个锦盒。
润玉打开,看到盒中卧着一束碧绿的植株,根部还带着湿漉漉的泥土,仿佛是刚从土里拔出来的。
他一时间倦意消了大半,拿起它细细地审视着。
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朵世间最美丽的花。
天界并没有真正的花。
眼前这株植物,也不太像花。
它更像是一把草。
只有极少的几个幼细、素净的小蕊,隐藏在碧绿的叶片之间。
“鲤儿近年来有些长进了。”润玉顺了顺草叶,神情中带了点淡淡的悦色。
雍骊一笑:“陛下这个幼弟,眼光一向很好。”
天帝不觉莞尔,将草花递与邝露:“找个好看的瓶子,养起来吧。”
邝露欣然接过,摊开掌心,化出一只白玉如意瓶,将草花插了进去。
她朝雍骊盈盈一礼:“还请月神赐星辉凝露,滋养此花。”
雍骊笑道:“小泥鳅献花,上元仙子献瓶,本神采集这星辉凝露殊为不易,却只赚个滋养之功。”
他举手间变出一只玉杯,将细碎而璀璨的星露之光缓缓倒出。
碧草星华,生机悦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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